孙彤宇出生在杭州一个中等家庭,马云也是,黄峥也一样。
1998年,马云和孙彤宇“北伐”国富通不顺,琢磨着回杭州创业。也是在这一年,黄峥从杭州外国语中学毕业,报送浙江大学竺可桢学院,主修计算机专业。
所谓少年成名大抵如此,2001年,网易丁磊为了请教一个技术问题,辗转多方要到还是大三学生的黄峥的msn。黄峥才不相信上市公司的老总会找自己,以为是骗子。一番曲折,两个人才坐下来,交了个朋友。
学生黄峥顶着个学霸专属的发型,扶了扶眼镜,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讲清楚了。丁磊心仪有加,那一刻就决定了十多年后,即使网易严选已成业内一股清流,丁磊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投资了黄峥创业的项目——拼好货,也就是后来的拼多多。
那些年是丁磊最难的日子,全球互联网泡沫破裂,纳斯达克从5048点一路下跌至1114,跌幅78%。网易股价从高峰的15.5美元跌至0.51美元,市值从4.7亿元美元猛降到不足2000万美金。祸不单行,纳斯达克指控网易财务造假,暂停股票交易。
30岁的丁磊撑不住了,打算把网易卖了。
回首2000年中国互联网市场,有两个令人超级咋舌的case,马化腾卖腾讯、丁磊卖网易。三大门户里,马化腾和丁磊认识最早关系最好,但是知道网易的情况也就不想再给丁磊添麻烦,于是找了搜狐张朝阳和新浪王志东,把qq作价四百万美元。为此,pony带着腾讯的几个元老专程飞了好几次北京。搜狐和新浪拒绝了这个提议,charles
zhang还有神补刀:qq这玩意我搞几个清华的实习生,几个星期就能开发个比马化腾做得更好的产品,干什么要花几百万去买,脑子有病啊?
那年腾讯才卖四百万。看看今天tencent的股价,不禁感叹,四百万,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
相比较而言,网易的case低调很多,上市公司的情况是公开信息,丁磊挂出去很久,压根没人愿意和他谈。
大概爱笑的男人运气不会太差,雪中送炭的人出现了。
先后创立小霸王和步步高,江湖上谁人不识段永平。段永平和丁磊说了两件事。第一,游戏是门好生意,《大话西游2》一定要好好做;营销是你的短板,不过我可以教你。第二,网易是家好公司,别人不买,我买。
段永平和夫人开始在公开市场购入网易的股票,并且不断增持达到6.8%。基金经理们一看,段永平都买了,我们怕什么。
果然,童年和基友打小霸王,少年陪女朋友打大话西游,成了一代人的共同回忆。
网易终于走出低谷,股价一路走高,32岁的丁磊登上了中国首富的位子。
丁磊引段永平为莫逆之交,感激有加。浙大校庆,77级无线电系的段永平为母校捐款3000万美元,丁磊也来站台捐款1000万美元。成就了浙大历史上也是国内高校历史上接受的最大一笔捐款,浙大党委书记和校长双双出席,在新落成的紫金港校区办的仪式。
台下同学们又骄傲又诧异,没听说丁首富和浙大有交情啊,丁磊不是电子科技大学毕业的吗?还好,已经习惯了在杭州一家独大的浙大学子,把这当成万邦来贺理解就可以了,礼尚往来,浙大计算机系的毕业生往网易多投了几份简历。
丁磊觉得必须引荐自己的小兄弟,“来,黄峥,见见你段师兄。”
“师兄好,正好有个问题要请教。手里的两个offer,我该去microsoft,还是去google?”
那些年中国互联网江湖里的腥风血雨和黄峥没有关系,小伙子寒灯青衣,岁月静好。远赴美国universityof
wisconsin-madison,攻读计算机硕士。人生赢家要面对的抉择都挺特别的。高中毕业的时候,黄峥要在“考北清,还是保浙大”里选;硕士毕业的时候要在“去微软,还是去谷歌”之间选;后来还要在“拿段永平的钱创业,还是拿丁磊的钱创业”之间选。设身处地想,除了第三个问题可以选“都拿”,别的问题真的好难啊。
彼时,microsoft已经一家独大,联合另一家巨头组成的wintel模式打遍天下无敌手。而google还处在上市的挣扎期,规模和地位远远无法和microsoft抗衡。黄峥踟躇了很久,求教于段永平。眼光独到的段永平给黄峥说了一番理由,让他选google。黄峥听完,欣然而往。段永平顺便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吃个饭。黄峥说,好啊。
这顿饭是和一位老人一起吃的,段永平花了62.01万美元。老人名叫warren
buffett,又称“股神”,每年会向全世界拍卖一次午饭,作为慈善捐款。段永平觉得62万美元花得值。
图1:黄峥和warrenbuffettt
62万美元的一顿饭,就那么三四个位子,段永平要给26岁的黄峥留一个位子。26岁,同龄人只能在简历里艰苦地刷“cpa已通过三门,cfa二级”。
一餐饭还真不值得黄峥吹嘘。他也不是谦虚,让大家另请高明。那时候google的工作挺忙,另外google上市后,黄峥手里的原始股已经价值几百万美元。
很快黄峥就被派往中国,随同45岁的李开复组建google中国办公室。
不过顶配的薪资、城市最高档的写字楼、差旅全程五星级酒店,竟然留不住他。黄峥觉得这些成功都是google的,没意思,开始更多地把目光投向中国互联网世界的另一边。
最终,黄峥辞职开始创业了。
也是,生活总是让弱者觉得无奈,让强者觉得无聊。
将来写个中国互联网创业史,清华是要分掉一半篇幅的。计算机系的周枫庄莉夫妇、许朝军、王小川、周杰、胡宁,电子工程系的王兴、周云帆、王雷雷,还有物理系的张朝阳。百度式微前,清华人在骄傲之余不忘自己调侃一下,这些加起来都不给隔壁一个李彦宏。对了,李彦宏是北大图书管理专业的,又称调剂生专业。
浙大人没有这个包袱啊。不信你到紫金港、玉泉问问,同学们可以很大方地告诉你,给杭州师范大学打工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只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提一句,切,2007年之前我浙大本科毕业生才没人去城西那家民营企业呢。此言不虚。
孙彤宇从“中国黄页”就开始追随马云了,一路南征北战。1997年,孙彤宇结婚,新娘是一位比他小两届的学妹。老婆跟着孙彤宇从了军,开启了传奇的戎马生涯。
阿里巴巴成立的时候,孙彤宇的工号是003,花名“财神”。001姓马自不必说,002是魄力胆识智慧无人能出其右的马夫人张瑛。
2003年,在b2b小有成绩的阿里巴巴决定组建淘宝网,谁都知道c2c才是决定生死的沙场。谁敢横刀立马?当然是003号“财神”孙彤宇亲手接过风清扬手里的兵符。
上来就是一场恶战。易趣拿了ebay的投资,成了配美式装备的国军。7月ebay易趣与新浪、搜狐、网易、tom等门户网站达成排他性的独家广告协议,企图掐死淘宝的推广。ebay
ceo惠特曼豪言,中国在线拍卖市场的战争会在18个月内结束。
马云和孙彤宇去找丁磊,希望网易念在同在杭州的情谊,给年轻的淘宝一条生路。丁磊拒绝了。
淘宝算是给逼上了梁上。孙彤宇一边拜访易趣的卖家,请人家来淘宝开店,一边联系一些小网站打广告。多隆开始写垃圾邮件、流氓捆绑的代码,苗人凤用那些代码进行了网页劫持,只要你点了一下,就会蹦出十多个淘宝网的广告。那些年血气方刚的本公子就遇到过,常常正在心情愉悦地浏览一个小圈子才知道的网站,突然蹦出无数个淘宝网,关都关不及。有一天苗人凤的一个朋友说,“我知道你们淘宝网了?”苗人凤正高兴,对方说,“刚评的,十大流氓软件之首。”
多说一句,百度、3721、雅虎……只要说得上名字的,当初都这么干过。周鸿祎还是当中的佼佼者,2006年他反弓自射,开发360安全卫士,专注打击流氓软件,深谙此道的周鸿祎所向披靡,断了很多同日弟兄的路。至今很多人不愿意和老周合作,就是觉得他只顾自己太狠太不厚道。这是后话了,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淘宝赶在2006年之前已经跑出了流量。然而真正让淘宝赢下战争的是支付宝的横空出世,创造性地解决了c2c的信用问题。干翻ebay后,杭州城里,孙彤宇见到丁磊扬眉吐气了不少。但是至此交恶后,同在杭州的阿里巴巴和网易成了同城德比。热爱私厨的丁磊,饭局上从来没有过马云。
08年阿里巴巴登陆港交所。孙彤宇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觉得苦日子快熬出头,突然得到一条消息:他被阿里巴巴拿下了。
这至今还是阿里最大的疑案。有人说“杯酒释兵权”,有人说“飞鸟尽良弓藏”。马云的回应有点语焉不详,总的说来有两点。第一点“孙彤宇小鬼是我带出来的,孙彤宇要是能够取代我,我早就能够放手了。我今天真想找到一个人(接替我)退休。”
第二点“我要铲除孙彤宇异己,那彭蕾还不弄死我,我们还怎么合作?”
我来解释下第二点的背景吧。孙彤宇1997年娶的老婆就是彭蕾。
如今谁人不知道彭蕾啊,执掌蚂蚁金服多年、福布斯女富豪、全球最有影响力金融女将等等等一长串的头衔。在她手里蚂蚁金服从零开始——一次在谈判桌上不欢而散,某股份制银行副行长,一边出会议室一边摔下一句“让一个搞人力的女人来搞金融,怎么搞得好”。筚路蓝缕,如今,蚂蚁是中国第一独角兽、全球最大未上市金融企业,天目山路的蚂蚁和西溪路的网商门庭若市,登门的金融机构如过江之鲫。这一切,彭蕾居功至伟。
谁想到,当年是因为老公坚持要北上,彭蕾没办法才辞掉教职加入的创业团队。那场著名的湖畔花园16幢1单元202室的演讲,马云被十八罗汉围着在客厅里眉飞色舞的讲了两个小时。彭蕾一个劲地在沙发上翻白眼,“什么中国人创办的世界上最伟大的互联网公司,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对马云的张牙舞爪,彭蕾是真的一点都没兴趣。
还是孙彤宇一直在给彭蕾使眼色,“干嘛呀宝贝,昨晚不是说好了吗,要吐槽回家说去,不是答应了我在马老师面前要表现得“因为believe所以see”吗?”
孙彤宇被拿下的消息是彭蕾通知他的,董事局已经出了决议。孙彤宇怅然若失又勃然大怒,刚打下天下就清理十大元帅?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都讨论,工号003的自己却是最后知道的?你首先是我老婆,怎么帮着公司瞒着我?两个人都委屈得要死,于是,两个人离婚了。
2017年12月,彭蕾从蚂蚁金服功成身退,荣任阿里巴巴资深副总裁。已晋级为女神的彭蕾被很多公众号当成老母鸡,按到水里炖出了三万篇鸡汤。当时历尽曲折,孙彤宇和彭蕾已经复婚,朋友们都替他们开心。但是加了财叔微信的人多少都知道,刷屏转发、贺喜的时候别让财叔可见。尤其是同一天的官宣还有一条消息:85后蒋凡接棒下一任淘宝总裁。
回首这段往事,孙彤宇只说了句:是我武功过时了。言辞平和,但是对应马云解释中的第一点一起读,当中的不甘和愤懑,清清楚楚。
在阿里离职后,隐退很久一段时间的财叔重出江湖投资了博卡思教育软件、盒子世界,两款产品表现平平。曾经沧海难为水,都快没有人知道孙彤宇是谁了。
直到2015年孙彤宇和丁磊、段永平、王卫一起投资拼多多a轮。
从ebay的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孙彤宇有一套理论,为了战斗最后的胜利,可以允许动作适当的变形。当年孙彤宇就举过例子,红酒刚进中国的时候,国人兑雪碧喝,被假洋鬼子嘲笑。但是我们在营销的时候不应该去纠正,还要刻意去迎合,利用国人直觉和口味迅速打开市场;等市场大了,国人习惯了,自然会回归红酒最纯正的喝法。
孙彤宇还有个更通俗的说法,面对高贵得像公主一样的ebay,我们淘宝要土得掉渣。
前期的拼多多名叫拼好货,人如其名走的是“好货”路线,2016年自营收入达4.57亿,但是困在高存货高损耗高成本里走不出来。到了2017年,自营收入占比从90.4%狂跌到0.2%。拿起了当年孙彤宇的兵法,开启了土得掉渣的模式,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拼多多。
2003年创立淘宝,2008年落寞退场,一合一分,千头万绪;五年光景不长,也算是历经百态冷暖自知。拼多多a轮投资的微信群里,王卫不一定能安慰到孙彤宇,但是把盏间还是可以一起回首下这一头一尾的往事——2003年马云两次赴香港约见王卫,未果;等到2008年王卫奔赴杭州找马云,马云不见。
阴差阳错,可能是天作之合的两位强人,走上了彼此对垒的舞台。此后王卫在顺丰试水电子商务,妄图采购、仓储、配送一网打尽;马云下沉物流,联合各大物流公司一掷千金成立菜鸟。面对后者的争锋相对,王卫不甘示弱,联合四家物流公司成立丰巢科技。从此“丰巢派”与“菜鸟派”开始抢占物流配送“最后一公里”。
狼烟越烧越旺,很快顺丰取消和部分淘宝商户合作,天猫官方也剔除了“顺丰包邮”服务。2017年,围绕数据的争夺,两方放下斯文直接撕了起来。事发第二天,一贯低调、缓和的丁磊公开表态支持顺丰,拿出行动升级网易严选、考拉海淘和顺丰的合作。
仔细回味一下,马云和王卫真是颇为相似。同样是在和制度藩篱对峙的时候,马云说,“支付宝随时可以送给中国人民银行!”;邮政打压快递公司最严的时候,四通一达选择上访控诉找媒体,王卫却默默地交罚金,然后给兄弟们做思想工作,“没有邮政就没有顺丰”。在沙场,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