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2017年中国500强企业中,利润排名最高的是中国工商银行,2782亿元,中国移动排第5。国人熟知的腾讯和阿里连前10没进。
但在中国烟草总公司,这个500强榜单没有收录的隐形冠军面前,中国其它所有,是所有公司的盈利,就都渺小得可笑了——
真没有想到中国最赚钱的公司竟然是它。
这真是个忧伤的消息。令人无比忧伤的消息。
就象前一阵子网上爆出2017年广告费投放最多的企业,竟然是鸿茅药酒一样,令人气短。
于是,我们今天就想到聊聊烟草经济。至少我们还可以吐槽。
“控烟就是卖国”
烟草是什么产品呢?世界卫生组织是这样定义的——
烟草,是如果完全按照生产商的要求使用,即可导致至少半数使用者死亡的唯一合法供应的消费品。
说白了,烟草制品行销的结果,是会使得大量受众“付费自杀”的。这是一种社会允许甚至推崇的自杀方式(中国每年有100万人、每天有3000人死于吸烟)。
这种自杀方式能够成立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在经济效益上,让一些人自觉交钱去死,是非常利国利民的。
据传,曾经发生在《世界卫生组织控烟框架公约》中国谈判团内极不和谐的一幕,国家烟草专卖局一位官员神情极为跋扈,指着卫生部官员大骂:“你们要控烟?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卖国,你们是公务员,工资的十分之一都是拿的我们的钱!”。
这位官员说的其实也没错。
自实行烟草专卖制度以来,中国就逐渐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烟草生产国和消费国,3.15亿烟民每年都是政府财政收入的中流砥柱。
2017年,全国公共预算收入17万亿元,而其中有1万亿就是烟草行业贡献的,即在控烟提税措施影响下,烟草贡献了去年中国经济收入的6%。
没有控烟措施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烟草行业对财政收入的年贡献率几乎都在10%以上,1996年时甚至高达13%。这也正是烟草部门官员骂卫生部官员“卖国,工资十分之一都是我们的钱”的底气。
1988年云南地震,批准云南发展烟草的规模,不再设禁区,结果褚时健和红塔瞬间崛起。
到了2012年云南地震时,云南省发改委第一时间向国家申请增加40万箱卷烟生产指标,这些卷烟将增加6亿多地方税收!
种植烟草不仅让他们实现了在家门口脱贫致富,卷烟还为他们修了公路,建了学校,挖了水塘。
烟草行业在中国有多赚钱呢?
在某烟草行业网站上,刊载了这样一段话——“如果没有烟草连续的‘两个超万亿’,或许我们的第二艘航母还只是图纸,万吨大驱还存在于想象,高铁还遍布不了南北东西,大规模的税收减免也还停留于规划。对了,你或许还不能享受到这么多这么好的社会福利,更不能心安理得地扮公知、打嘴炮,可能连耍嘴皮动键盘骂烟草的机会都没有。”
“每天两口,把命喝走”
有人可能会说,吸烟会导致很多人生病去世,这些社会外部性成本也必须计算进来。
那好!如果这么算,那烟草更是个无比划算的产业了。
2014年世界卫生组织推算,烟草产业给中国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为530亿元,这其中包括了治疗吸烟相关疾病的所有医疗支出。
但如果反过来想一想,这些人死得早反而就省下了一笔社保支出,这其中包括养老金、医保支出及其他社会福利支出。
这笔冷血的账,早在1999年时就由最大的烟草公司“philip morris”算过了。每个烟民早死的社会收益数额,大概是1.2万人民币。而且,这是笔额外的收益,不包含在烟草公司利税中。
而到了2015年,英国经济事务研究所(iea)的报告认为,烟民的过早死亡为英国政府提供了大量节余,每个烟民早死的社会收益,大概是91万人民币。
由于国内缺乏相关研究,所需数据也过于庞杂,很难得出一个精准的数据。但只要每个早逝的中国烟民能够节省超过5.3万元,那么治疗烟民的直接成本就可以完全负担。
实际上5.3万这个目标并不难达到,我国吸烟者主要死亡年龄段是35-69岁之间,而任何死于60岁之前的早逝者,均可以节省十几万至数十万不等的养老保险费。这还不包括其它社保费用及社会福利支出(烟民平均寿命会减少十年)。
随着国家社保基金的不断吃紧,和烟民死亡量的持续提高,烟民早逝价值也会越来越高。据预测,到2050年时,中国每年将有300万人死于吸烟,在那个绝对老龄化社会中,从减轻社保亏空压力的角度而言,这无疑是笔巨大的财富。
因此,放任一部分公民付费自杀,对于整个经济大盘来说,当然是件大好事。这个浅显的道理,其实已经被探讨过无数次了(不熟悉的朋友可看看英国电视剧《是,首相》)。
此前有网友调侃“鸿茅药酒”的广告词应该是“每天两口,把命喝走”,其实鸿茅要真有这效果那就太厉害了,因为酒不仅也是成瘾物,且与烟同样是低价格弹性产品,其人群普适性还更高。这样一款慢性毒酒,当然是优秀的付费自杀产品。
“烟草助你成才”
还有人会说,烟草还造成了其它问题,比如环境污染、对死者家庭的伤害、死者早逝而损失的劳动回报、农民种植烟叶以外其它农作物的机会成本等等(据世界卫生组织推测,烟草每年给中国造成的间接损失有2965亿元)。况且人的生命权及感情,这些怎么能用金钱衡量呢?
别急,我们先来看个例子!
比如2008年汶川大地震,捐款最多的是烟草总公司,金额达到3.4亿。然而由于很多人嫌烟草的钱脏,不愿意拿,导致此后六家烟草企业在获得2008年中华慈善奖提名后被撤出评奖名单。
既然不能捐助灾区了,那就建希望小学吧。全国由烟草系统援建的希望小学超过100所,比如“四川烟草希望小学”,“辽宁烟草外贸希望小学”,“青海烟草希望小学”等。
烟草系统“曲线救国”地在希望小学宣传自己
在其它国家都在实行控烟禁烟的错误路线时,我国烟草系统还可以对未成年人宣传烟草事业,这就证明政府的务实和定力,不盲从不跟随,走中国特色烟草强国路线。
再比如,全球其它国家的烟盒几乎都丑不忍睹——溃烂的口腔、漆黑空洞的双肺、畸形的婴儿,只有中国的烟盒依然漂亮美观大方。
“白云山”烟标
20世纪初,美国科学界为了烟盒上“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就足足撕逼了半个世纪。
香烟刚开始风靡世界,别有用心的烟厂,把香烟塑造成了一件非常高雅、绅士的事情,那个时候的香烟广告都是这样式的:
这个广告的意思是:只要你对着美女吐一口香烟,她就会对你好感倍增。
1964年,终于出台了一份具有历史性意义的重磅报告《1964卫生总署报告》;
报告调查了超过112万人,给出了26223名因为吸烟死亡的人的详细死亡证明,详尽列举了吸烟除了肺癌之外会导致的支气管炎、肺气肿等疾病的具体情况。
并计算出吸烟者的额外死亡率为普通人的10倍以上!
即使是作为官方代表的卫生局已经这样言之凿凿,他们发现人们还是没有停止抽烟,因为有害健康又怎么样呢?毕竟吸烟很帅很绅士,美女都会自动跑上我的床啊。
美国卫生局渐渐明白问题的重点不是让烟民知道吸烟会让你死,问题的重点是要让大家觉得吸烟不但不帅,而且很丑、很难看、很猥琐!
于是现在国外的烟盒都是走这种风格:
2008年德班国际控烟大会上,我国烟草系统官员就严正宣告:“中国的烟盒包装有名山大川,有美丽风景,如果放上这些烟害警示图片,会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
在中国,吸烟似乎仍然是一件体现身份的事情,给人递烟都成了一种社会传统:朋友之间见面问好递根烟,逢年过节拜年给长辈点根烟,下属见面给领导点根烟,求人办事送条烟,走个亲戚送条烟等等。
我国的卷烟价格是g20国家中最便宜的,甚至比一些发展中国家还便宜,顺利保障了52%中国成年男子、2.7%中国成年女子的吸烟权。
综上,无论是算经济账还是社会效益账,付费自杀类产品都是稳赚不赔的支柱型产业。鸿茅药酒此前之所以卷进争议,还是因为自身体量太小,致死率过低,社会收益尚不明显。
可能有些朋友正在使用付费自杀产品,却又无法割舍。没事,该抽抽,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雷锋就要活出个雷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