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21期生活圆桌，原文标题《人生导师》
文/贝小戎
我们通常以为，一个人要是成了大作家，他就可以教别人写作；一个人要是开了几年车，就可以指导新手如何开车。但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自己的经验不一定是普遍适用的，其次，有些知识属于默会知识，是关于如何做事情的知识，不容易用语言说清楚。美国哲学博士艾格尼丝·卡德拉写了一篇文章题为《反建议》，她说，当有经验的人向新人提供建议时，他们给出的往往是空洞的、老套的建议。因为指导、教导和建议是不同的：指导关乎手段，它们最实用最直接，比如告诉别人去图书馆的路、告诉别人如何给打印机换墨盒。教导则关乎对某种内在价值的追求。指导让一个人更好地做他估价过的事情，教导则是让他更善于做出价值判断，知道什么重要。
在卡德拉看来，比较成问题的是建议：“建议是指导和教导的混合体，是指导一个人如何改变自我。如果一个年轻人向一位作家请教，他要的不是关于如何使用word文档的指导，也不是要这位作家当他的写作教练。他想得到的是指导形式的教导。建议包含一种内容和形式的偏差。指导是通用的，但教导需要结合个人的情况给予具体的指导。”教导比较花时间，需要师徒之间朝夕相处，要师傅密切观察学生的动态。但是人们以为在旁边瞥一眼，就可以给别人提建议，所以“在推特上，人们不吵架的时候，就在愉快、有益地相互交流心灵鸡汤。在这种情况下，建议就像一种社会黏合剂，让人们觉得他们在友好相处”。
在微博上，我们能看到指导：如何化妆、如何自拍，也能看到建议。今天一大早，就有两个好友发布了微博，女编辑司徒绿说：“幽默是深情的天敌，是对深情的阻击。”平面设计师谢翔说：“若你果真对真相有兴趣，你就对装腔作势耐心寥寥。”但谁会想着在微博上找一位人生导师呢？
英国作家杰罗姆在《三怪客泛舟记》中说：“消化器官支配着我们一切的心情和灵感。吃罢了火腿、炒蛋之后，肚子命令说：‘工作吧！’吃罢了牛排和啤酒之后，肚子命令说：‘睡觉吧！’喝罢了茶之后，肚子命令大脑说：‘现在，起来，显示你的力量吧！你要雄辩，你要深沉，你要温柔；用你澄澈的双眼观察自然和人生……’”其实睡眠也一样。睡眠充足时，人不仅能够好好工作，对他人也会比较随和，要是比较困，心情应该也会很烦躁。
美国地理学家贾雷德·戴蒙德在新书《剧变》中谈国家如何解决危机。记者问，对于当前世界面临的各种危机，如何给它们排序。他做了一个类比：“如果有人问我，幸福婚姻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我会说，如果你这么问我，我预测你过几年就会离婚。因为要想过上幸福的婚姻生活，你要做对37件事。即使你做对了36件事，你还是会离婚。”他好像把婚姻问题变得更沉重了，应该让王尔德来帮我们放松一下，他说：“应该向有钱的单身汉收重税。让一些男人比其他男人更快乐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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