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嘉宾:白继开
2000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现为北京晚报摄影记者。曾获得北京新闻奖金奖及多次全国晚报新闻奖金奖、银奖
五年来,十至梅里雪山。近期出版的《转山——在梅里遇见自己》登上京东分类图书销售榜榜首。
爱一座山,绝不只是喜欢山本身,更是因为与山相关的一切。转山是修行,捡垃圾也是修行,而梅里对于白继开,是修心。
他要和我们分享所见所想,他用脚走过的最荒凉的路,他用镜头拍到的最美的景,修炼这颗心——跨过无法逾越的山脊。
关于梅里雪山梅里雪山——云南横断山脉中部一座北南走向的庞大雪山群,东侧澜沧江、西侧是怒江,主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无人登顶。当地藏族民众又称之为“阿尼卡瓦格博”或“念青卡瓦格博”,意为“卡瓦格博爷爷”或“很厉害的卡瓦格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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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一则消息,中日联合登山队在攀登梅里雪山时遭遇雪崩, 17位登山队员全部遇难。在那个不知网络为何物的时代,对户外旅行颇感兴趣的我尽可能的从图书馆收集关于梅里雪山的资料,琢磨着有朝一日能去看看这座神秘的雪山。
梅里雪山的本意是药材之山。1908年,法国人马杰尔.戴维斯在《云南》一书中使梅里雪山的这个名字出现在文献记载中,但他说的梅里雪山不是现在通称的梅里雪山,而是卡瓦格博北侧的一段小山脉,主峰便是索拉垭口边的索拉曾归面布,海拔5229米,山下的小村——梅里石也就是因此得名。
至于为什么当地民众尊称为卡瓦格博的太子雪山被广泛称之为梅里雪山,问题源自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全国大地测量。当时有支测量队来到这里,误把太子雪山标记成梅里雪山。从此,太子雪山就一直被称作梅里雪山,而梅里雪山在世界范围内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这座雪山最传统的称谓——卡瓦格博。
跨过无法逾越的山脊2010年初,与老友许文昆聊起梅里雪山,他说干脆春节假期就去趟梅里,什么事都别说等机会,既然有假期,那就说走就走,去梅里。
老许是云南人,在昆明有一票朋友。下了飞机有人接,直接到餐厅,先吃饭,车已经备好了,一位朋友对老许说,希望他能帮忙去其宗的寺院看看让迥活佛。老许说没问题,有机会一定去。转头出门上车,老许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偷笑着说,其宗在金沙江边的香维路上,而我们要从维西沿着澜沧江向北走德维路,不路过其宗。
从维西向北五十多公里的一个山坳处,一堆岩石将道路堵住,经过半小时努力,迎面而来的几辆营运“小面”司机与乘客将道路清开,大家能勉强通行。
此刻,老许打电话给梅里雪山下的朋友阿青布,告知我们还有八十多公里就能到查里通村。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向前又走了三十来公里后,再次因修路遇阻,两台挖掘机在山坡上撕咬着岩石,并直接将岩石推下山坡。三小时后,施工依然没有停,道路已完全被覆盖,老许只好再次拨通阿青布的电话,一脸苦相的说,来日再见。
第一次梅里之行确定就此终结。此时只能沿金沙江向东,经过其宗去丽江,而几天前老许在昆明满口答应朋友去探望的让迥活佛就在其宗金沙江边的寺院修行。老许感叹到:“答应的事就得去做,不能随口说说就完呀。”
很多人说梅里雪山有种说不清的神秘,有的人在山下住十多天都没看到神山面目,而我们此行也注定不能完成心愿,梅里雪山,我会再来。
三年后,我来到梅里雪山下,面对卡瓦格博和缅茨姆,喝茶、发呆、晒太阳,没有京城的雾霾与拥挤,能享受短暂的梦境。入夜后,待月亮落至梅里西坡后,漫天繁星没有了月光干扰,大把大把的洒在夜空中,与雪山相应而动——让人动心。
那三天,雪山之上一片云都没,只是蓝色天空映衬着雪山耀眼的白色。
那次离开梅里时,经过一处山坳,突然余光被右侧的场景吸引住,是女神峰缅茨姆!天空依旧一片云都没有,蓝的让人心醉,近一些的山梁上,有棵大树,位置就在缅茨姆旁边,静静守在那里。
此刻,感动、无奈、激情、向往,感觉自己就像缅茨姆面前山坡上那棵树,愿意守在那里,终有一天,树会死去,缅茨姆依旧在那里。
从此开始,五年间十至梅里,有时只是来看着雪山喝茶、发呆,更多时候则是随阿青布一起转山,用手中的相机记录阿青布带着村民清理转山路上的垃圾,记录梅里十三峰的日出日落,阴晴雨雪。
深爱一座山,绝不只是喜欢山本身,更是因为与山相关的一切。阿青布说,转山是修行,捡垃圾也是修行,而梅里对于我,是修心。
《转山——在梅里遇见自己》通过五年十次来到梅里的旅程,用图片和文字记录了数十位与梅里雪山相关的人,还有他们的故事,从点滴小事到豪迈之情,从转山上的饮食住宿,到一路享受风景,面对磨砺。
卡瓦格博到底什么样?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高度看,你会感受到不同的相貌与气质。
在雪山之东,游客云集的飞来寺,卡瓦格博刚毅、俊朗,率领梅里众峰与你隔澜沧江而望。到了西侧的甲兴,卡瓦格博却犹如一个巨大的白海螺,或是一尊卧佛,你好似能听到从雪山之上发出的低沉鸣响,像是诵经。想感受这一切,你需要先跋山涉水走四天,才有机会面对没有多少人能领略到的卡瓦格博西坡风景。
缅茨姆在飞来寺看是冷峻的,两侧山脊组成尖锐的山顶,时常云雾缠绕,像是披着披巾,或是头纱,可从西侧辛康拉垭口下的圣水营地看,她又呈现出另一番风采,似乎略胖,也多带了一份微笑。
想领略这一切,你得先有足够的体力、毅力走到她面前,再有足够的运气看到没有云雾围绕的这位雪山女神。
人如山,从不同的位置,不同的高度看,都会有不同的样子,但一切都在于你怎么看,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那个人。看见看不见,山都在那里;遇见遇不见,那个人还是那个人。
梅里雪山从没有人登顶,就像每个人心中,会有些事终究无法企及。有的人看到雪山就想自己何时能够登顶,有的人看到雪山,更多的是想静静地看着,或是用转山的方式表达着敬仰与热爱。梅里转山之路,需要跨越一道道山脊,体验一路的艰辛,也给自己带来更多感悟。现实中的一些山脊,你终究无法跨越,内心中的一些山脊,你也终究无法跨越。是否跨越有多大的必要?也许,不去想这些,就能真正跨越心中那些无法逾越的山脊。
不搭车的独行者2013年11月,第二次来到梅里,开车前往明永村的路上,注意到有位独行者坐在路边休息,一看就是位正经的徒步者,背着带防雨外罩的户外包,浑身散发着沧桑与疲惫,还有坚毅。
傍晚,返程路上,车灯再次扫过那位徒步者,他还是坐在路边,这次是从背后过来,发现他背包上有三个大字——“不搭车”,三个字明显是后写的。有些纳闷,行走在滇藏线上的大老爷们儿,如果不是刻意伸手搭车,谁无缘无故要停下来搭你。
离开梅里之时,突然发现前方百米处有位徒步者在孤独的向前,就是那位“不搭车”哥们儿!他竟然只有一条腿!
一切疑惑突然变得明朗,为什么他会在背包上写下大大的“不搭车”三个字,一定是太多司机从他背后看到与我看到相同的场景,内心被触动,就像猛然撞击的琴键,强劲的回音,萦绕脑海。之前两次见到他都是坐着,没有注意到他的腿。眼前这场景,让人触动,这是行走的勇气,更是生存的勇气。
“不搭车”哥们儿叫吴邪,半年前从老家辽宁朝阳市孤身骑单车出发,向西南方,经辽宁、河北、天津、山东、河南、陕西进四川上318川藏南线,再成都、雅安、天全、泸定、康定、新都桥、雅江、理塘、巴塘、芒康、左贡、八宿。在路上,他还收留了一条小狗,给它取名“梦梦”,并和它作伴一起前行。从八宿改单车变徒步徒步,经然乌、波密、通麦,到达林芝,其间从波密方向进墨脱至背崩乡。
梦梦陪伴吴邪走了两千来公里,后来病了,死了。之后,吴邪从八一镇乘车至芒康,从川藏线与滇藏线的路口又开始徒步滇藏线,继续他的行程。终点是哪?走着看吧。至于“不搭车”三个字,由来自然是吴邪不愿总被问及是否需要搭车,可这几乎同背包一样大的三个字依旧被很多人看成“求搭车”,也怪不得谁,一路举牌子的都是“求”,写“不”的只此一份儿。
送给吴邪一罐红牛表示敬意,继续前行,约莫两公里后,有三个姑娘在路边伸手搭车,旁边角落里,一个男伴儿假装低头收拾背包,怕被注意到。
我没停车,走了。
开启转山之路生活的现实与理想在很多人看来似乎在星际的两端,很难快速从其中一端抵达另一端,太远。我的生活亦是如此,但在星际轨道的某处有个“虫洞”,能通过这里快速完成穿越。其实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虫洞”,那个“虫洞”是自己放置的。生活就是这样,很多人总在说如何能寻找到自己理想的生活状态,其实路口就在那里,看你是否会去前行,敢去前行……
雨崩之行半年后,又到了秋季,在北京,突然想去梅里外转,那是一条信众们走了700多年的小路,200多公里距离。我虽不是信徒,但为什么不去感受一下呢?哪怕只是感受转山沿途的秋日美景,感受海拔1900至4815米之间多次上下攀爬行走的艰辛。
一天内准备好大小两个背包,睡袋、帐篷、相机、电脑、各类衣物,还有一双备用鞋。给阿青布打了个电话,因为知道自己膝盖滑膜炎问题,不可能背着这堆东西翻越七个垭口行走200多公里,需要他帮着雇骡子驮,还有马夫,阿青布做转山向导这一行已有十多年,围着梅里雪山走了130多圈。
接到我电话一天前,阿青布刚带队转完山回到家中,那是一支上百头骡子的大型转山队伍,主要是各地志愿者参与清理运输转山道路上的垃圾。对于阿青布来说,那是一趟很艰辛的转山过程,不只是带着庞大的骡队,更要命的是两年前,阿青布骑摩托摔倒,造成左腿胫骨骨折,他左腿胫骨上还装着一块钢板!
阿青布的守望现在社会发展太快,生活必需品从过去的糌粑、酥油茶到了现在的各种塑料袋包装食品和瓶装水,不管游客还是当地人都在用。过去转山几乎不会留下什么垃圾,但现在,垃圾污染成了影响梅里雪山极大的问题。
书中讲述最多的人物是梅里雪山下的村民阿青布,他的家在德钦县云岭乡查里通村,那里是转山之路的起点。
2001年,他认识了一个叫高俊明的外乡人,当时高俊明帮助村子清理沟渠内的污物以保护水源,并在外转经的路途中收集垃圾的举动直接影响到阿青布,这让他意识到,垃圾污染将成为自己的家乡——梅里雪山将来的一个大问题。
一年后,高俊明在帮助村民修理电路的过程中,意外从十多米的高处跌落,摔成重伤,离开了查里通村。
从那时开始,每年除了向导的工作外,阿青布都会多次踏上外转经之路——他是为了捡垃圾而去朝圣,他以这样的朝圣方式在为抢救梅里雪山的自然生态而努力。
当阿青布开始背着编织袋在外转经的路上捡垃圾时,也在梅里雪山管理局的白马局长的推动下,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也一起为这座雪山奉献自己的力量。
每年的春秋两季,村民赶着骡马,浩浩荡荡的队伍跟着阿青布走在卡瓦格博外传经路上清理垃圾。
梅里雪山转山大环线全长260公里,途经云南德钦云岭乡、佛山乡、升平镇及西藏察隅县察瓦龙乡、左贡县碧土乡等区境,清理人员需使用骡马运送垃圾筐和粮食补给等由于道路艰险,不具备将垃圾运出山的条件,只能采用就地焚烧的方式处理,就地焚烧会产生污染,但目前也只能被动的采取这种方式,在特殊自然地理环境下处理旅游垃圾,寻找有效的解决途径已势在必行。
“现在社会发展太快,生活必需品从过去的糌粑、酥油茶到了现在的各种塑料袋包装食品和瓶装水,不管游客还是当地人都在用。过去转山几乎不会留下什么垃圾,但现在,垃圾污染成了影响梅里雪山极大的问题。”
对于梅里外转线路上的垃圾问题,阿青布也很无奈,但他不是去抱怨,而是带着村民们一起去做,放置垃圾筐,收集遗弃在深林中甚至是悬崖上的垃圾,尽自己的能力洁净雪山,同时影响着更多人去保护环境。
转山之门芝信塘是转山之路的起点,来此转山的人要先去小庙取钥匙。山门本无门,钥匙自然也无形,自在内心,心中有那把钥匙,山门自然就能打开。
早饭后,尼玛大哥开车送我和阿青布先去芝信塘小庙,这是澜沧江对岸崖壁上不大的一处小庙,为红坡寺僧人托管,就这处其貌不扬的小庙,却是梅里转山的山门。
先路过羊咱桥登记站,阿青布拿着我的身份证去登记,让我自己到桥头的小商店里买几卷经幡。商店很简陋,一位藏族大妹子看店,里面主要货品是食品、饮料、胶鞋、背架,当然还有经幡。女主人问我要那种经幡,各种有各种的讲究,这我哪懂呀!
听随主人的建议,买了两卷“全家福”,大致的意思是里面有各种不同的神像与经文,保佑各种祈福所想。我虽非信徒,但挂经幡一是对转山的尊重,二也是一种体验与经历。
过了桥,来到芝信塘庙门外,在阿青布的指引下,到杜鹃花枝杈间挂上一条经幡,这里早已挂满经幡,有的已经明显看出时间的痕迹,有的则是五彩斑斓,新的。
梅里雪山原本的名字就是卡瓦格博,与西藏的冈仁波齐、青海的阿玛尼卿和尕朵觉沃并称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四处沿袭至今的转山圣地。
多克拉的抉择菊芳大姐决定继续前行,不敢看山顶有多远,挪着双脚,一点点的向前。对于很多人来说,面对多克拉必须做出进与退的抉择,她选择了前者,对于生活中的我们,何尝不是随时要面对抉择。
多克拉扎意为“台阶之下”,往前没多远就是上山石阶,直奔海拔4479米的多克拉垭口,这里自然就是“石阶之下”,“扎”就是下面的意思。
经过一小时速度适中的行进,多克拉垭口像一堵高墙般的横亘在眼前,阳光逐渐将垭口两侧山梁照亮,暗红色,并不刺眼。逐渐的,垭口上那经幡巨阵也清晰起来,层层叠嶂,气势恢宏,让每个来到此地的人无不惊诧,或是默默的发出赞叹。
“那不是昨天在玛追通遇到的搭摩托车大姐吗?”
在阿青布的提醒下,回身看到那位黄衣大姐,拄着两根竹竿,拖着她明显不适的双腿,艰难向前。
大姐叫菊芳,第一次知道转山的说法是一个月前,在丽江,有位朋友向她描述沿着七百年前的小路围绕梅里雪山徒步前行,让她为之向往,哪怕知道自己膝盖有伤病。一个月后,她毅然踏上外转旅途——“我许过愿,不能毁约。”
菊芳大姐一开始很奇怪朋友们为什么吃惊她要去转山。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因为她对前方的路途太不了解,自是不以为然。出发没半天,她膝盖滑膜炎就犯了,上山还能忍受,下山则是钻心的疼痛,实在没办法,于是在巨树林处搭摩托车到了玛追通。可第二天横在眼前的多克拉垭口简直就是一堵五百多米的高墙,想要继续前行,你必须自己翻过去,带着足够的勇气,带着足够的毅力,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菊芳大姐决定继续前行,不敢看山顶有多远,挪着双脚,一点点的向前。对于很多人来说,面对多克拉必须做出进与退的抉择,她选择了前者。对于生活中的我们,何尝不是随时要面对抉择。
落日金山随着太阳从怒江西侧的高黎贡山山脊落下,一片浓郁的橙红色铺在缅茨姆身上,这落日照金山只有转山者从梅里西侧才能看到——一片让人哑口无言的色彩,一切语言与照片都无法言表她的美,健美、挺拔、秀丽、深邃,静静地看着就好。
从卢阿森拉到阿丙村,先要迅速下到海拔不到2460米的秋那通,然后经过南通拉翻越海拔3740米的辛康拉垭口,再走七、八公里,下降到海拔只有2290米的阿丙村,纯粹的超级肉身“过山车”。
茶棚小商店里,四位小伙子围着木板搭成的桌子打麻将,他们有自己的“协会”,加入进来才能跑这段路的运营。而加入就必须守规矩,按统一流程顺序派活儿,不能抢,不能随意加价砍价,要维持整体市场秩序,童叟无欺。
货柜前站着两位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她俩负责商店销售。个头稍矮的叫茨吉拉姆,眉宇清秀,汉语也不错,穿着件粉色的上衣很是显眼,一顶毛线编织的帽子下,挂着两条乌黑、干净、粗实的大辫子,直至腰间,扎辫子的猴皮筋一个是蓝色,一个是黄色。
这里年轻人的家都在阿丙村,中学毕业后如果不出去打工,基本上就留在村子里,主要依靠转山之路为生,或开店,或搞摩托车运输。农波斯要派两个弟兄骑摩托把我们送到辛康拉垭口,不必再去走南通拉大坡,我们没同意,现在身体状况还好,能自己走还是自己走。
黄昏,阳光终于从浓密的云层中透了下来,云层开始飘散,身后,缅茨姆从已经遮盖了她三天的云层中露了出来。之前七次来到梅里,多是从飞来寺的东侧看缅茨姆,在明永冰川路口与雨崩看到的是北侧,红坡寺看到的是南侧,这里是西侧,我唯一没有看过缅茨姆的方向,只有徒步三天才能到达的方向,运气很好,我看到了她的这一面,思绪中会有一个更完整的缅茨姆。
随着太阳从怒江西侧的高黎贡山山脊落下,一片浓郁的橙红色铺在缅茨姆身上,这日落日照金山只有转山者从梅里西侧才能看到,一片让人哑口无言的色彩,一切语言与照片都无法言表她的美,健美、挺拔、秀丽、深邃,静静地看着就好。
扎西的无奈“扎西,怎么不去和那姑娘聊天了?”
“她属马,比我大一岁。”
“那怕什么!”
“她结婚了……”
“就是她旁边那个瘦高个吗?比你这阳光、健硕的扎西差远了!”
“可她有两个孩子……”
茶棚外,有一处的引水木槽,在那里洗漱完毕,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此时,老板的弟弟走了过来对我说,今天打算和我们一起去阿丙村,然后经察瓦龙回家,到这来了一个多星期帮姐姐的忙,闷坏了。
老板的弟弟是个生性活泼的藏族哥们儿,叫扎西——一个你在藏区可以随便称呼任何一个小伙子的名字。头一天睡觉前,就见到他和一个身材高挑的藏族姑娘在茶棚外聊天。
扎西还说,他的家乡在独龙江上游的一个小村子,道路要比转山路险峻,他有辆摩托车,有时骑着摩托搭那些进山的游客。有一次,道路损毁无法前行,一位女游客吓得抖如筛糠不敢再走,无奈之下,扎西背着她又走了两公里才到村子。
走上辛康拉垭口,太阳已经落在西面大山身后,虽然没有积雪,但这座大山也有个响亮的名字——高黎贡山。
知道高黎贡山不是因为它那丰富的生物种类,也不是百年前法国传教士沿怒江而下,将咖啡种植与葡萄酒酿制带到中国,而是因为七十年前,千千万万的中国军人依托这座大山和怒江,挡住了日军前进的路线,还有那曾经穿越大山的中国抗战运输大动脉——滇缅公路,以及在这些大山之间穿行的“驼峰航线”。
“我家就在那大山的后面,再有三天就应该能到,那里很少有人去过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就找我扎西!”
看得出扎西有多爱他的家乡,他也没考虑去大城市打工,就想能开着他的摩托在山间小路上跑运输、送货,或是拉那些斗胆赶在悬崖小道上乘坐摩托车的游客。辛康拉垭口上,扎西让我给他拍张照片,站在飘扬的五彩经幡之间,身后远方是高黎贡山,他的家乡。
仰望卡瓦格博1996年中日联合登山队再次失败,围绕它的争论也越来越激烈,争论从雪山下的村庄扩展到了外面的世界,从登山圈子扩展到了社会各个领域。登山界的多数人认为,藏区的很多山都是神山,为什么这一座就不能登,总有一天能够做到登顶卡瓦格博。也有登山人士一直呼吁,应该尊重一个民族的信仰。
2000年,数十位中外学者、官员、活佛和当地村民一起商讨卡瓦格博的环境与文化保护的问题,各方人士还签署了关于禁止在梅里雪山进行登山活动的呼吁书,呼吁政府立法保护神山,请各界人士尊重藏族人民的风俗习惯,拒绝任何国家、组织和个人以任何理由登顶梅里雪山,请国内外所有热爱自然、尊重各民族文化的朋友共同保护梅里雪山,为人类留下这一永恒的净土。2001年,当地正式立法,明令禁止攀登梅里雪山,这是中国第一座因文化得到尊重的雪山。
次日凌晨,天还没有亮,窗外的卡瓦格博在排成一条直线的木星、火星、金星、残月的微光下清晰显现出那伟岸的身影,隐隐间,似乎能听到那低沉、雄浑的颂经声。
三年前的同一天来到这里,天空一片云都没有,每天早晨感受阳光撞击在卡瓦格博冰川上的回响,今天又是如此,一片云都没有。
梅里往事的天台上,几位日本游客等待日出。就在阳光落在卡瓦格博之巅那一刻,一位身形略胖的日本游客突然带着其他两位双手合十,开始轻声但又浑厚有力的诵经。
他是一位日本僧侣,另两位不知只是对卡瓦格博充满崇敬的普通游客,还是把生命留在这里的登山者的家人,诵经,也许能让逝者的灵魂得到安息,或者能找到回家的路……
十几年来,白继开多次穿越最难走的路,参与地震灾区报道、探寻抗战大动脉的历史,做相关于中国贫困地区现状系列报道,每年前往各地藏区做先心病儿童报道与筛查工作。
行走路线
2001年:参与楼兰发现百年纪念的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自驾,二十余天绕塔克拉玛干沙漠,并穿过罗布泊抵达楼兰古城
2008年“5.12”地震后,前往北川、什邡等重灾区参与采访报道
2009年单人单车自驾行走河西走廊,沿着七十二年前西路军的印记前行至甘新交界的星星峡
2010年4月,第一时间赶至玉树地震灾区参与采访报道
2011年西进东出,从铁干里克至敦煌横向穿越罗布泊;同年11月,从昆明至缅甸曼德勒,自驾行走滇缅公路,探寻抗战大动脉的历史。
2012年,受新浪与以色列外交部邀请,行走以色列
2013年6月,做相关于中国贫困地区现状系列报道,从北京出发,单车自驾行走山西、陕西、甘肃、青海、四川、西藏、新疆
2014年单车自驾,穿越黑戈壁无人区、走丝绸之路天山北道的巴里坤与南道的“大海道”,再穿越罗布泊。
2015年5月,自驾前往湖北、重庆、贵州、云南,沿抗战大动脉行走,寻找抗战老兵和他们曾经的战场;之后沿怒江走丙察察,过林芝走山南,再过日喀则走s304、s303省道上滇藏线。三个月后再次走滇缅公路,并成功走完畹町至腊戍的缅甸段,其后又经密支那前往缅北战乱地区。
十年来,每年前往各地藏区做先心病儿童报道与筛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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